母親的布鞋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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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以來,我都喜歡穿母親做給我的千層底布鞋,輕巧、踏實。母親也以此爲己任,沒事就給我做布鞋,方口的,圓口的,做好了不遠千里寄給我,順帶着捎幾雙花鞋墊。

母親的布鞋散文

做布鞋,從春天就得準備。

那會每年春天都會留出一小塊地種麻子,這是一種甘肅的特產,在廣闊的大西北都有種植。麻子形狀有點像芝麻,杆約一米高,密集種植,爲的是少分叉,往高了長。秋天麻子成熟的時候,割下來在開闊地上曬乾,然後用榔頭使勁砸,把麻子從杆上砸下來,麻桿泡在水裏泡上半個月,再曬乾,就能將麻桿上的表皮分離下來。

有了麻皮纔是第一步,還要將麻皮搓成納鞋底用的麻繩,這個就比較辛苦。

這事情基本上都是在冬天乾的。先選一個晴空萬里、陽光溫暖的天氣,抱出一捆經過秋水浸泡的麻桿,分好麻皮,找一塊長方形的'漆皮綁在小腿前外側區,或者就乾脆把褲子挽起來,透出光光的小腿,三根麻皮左中右各一根,往手心裏啐一口唾沫,順着小腿前外側區向下哧地一聲搓下去就是一截麻繩,搓啊搓,就搓成了一根麻繩。

我小時候對這個事情覺得很好玩,有一次自告奮勇地挽起我的褲子,露出我那一小截瘦小的前腿,給母親講,要不來我腿上搓一下試試。母親說好,就拿了一截來我腿上,只搓了一下我就受不了了,不是因爲癢,而是因爲母親的手心太皴了,一把搓下去,扎的疼!

有了麻繩,接下來就是粘鞋底,打鞋幫。

往往在這個時候,母親就會找出我們不穿的或者是穿不了的舊衣服,沿着縫線全部拆開,然後打好漿糊,粘一層布,抹一層漿糊,粘一層布,抹一層漿糊,用手抹的平平整整的,大約粘到三毫米的時候停手,就成了底子,完了塞到炕蓆底下。甘肅冬天基本上都睡火炕,炕蓆底下是滾燙的,粘好的底子經過火炕的溫度,會變得乾燥硬整,這不算完,還要再用幾塊磚頭壓上個把星期,使其更加平整。

此時,母親就會讓我們赤着腳站在一張紙上,拿鉛筆勾出一對腳印來,再剪下來就成了一副鞋樣。照着鞋樣,在已經壓平整的底子上剪出三雙鞋底子來,摞在一起,這纔是一副真正意義上的鞋底。一副鞋底大概有一釐米厚,先草納幾針,固定好鞋底,然後沿鞋底的周邊包上一圈白布,就開始了工程量浩大的納鞋底。

在我的記憶中,無論是母親,還是鄰居家的大媽、嬸嬸,她們身上隨時都會帶着一隻鞋底,一支針錐子,一個頂針,拉家常的工夫就拿出鞋底納上那麼幾針。

納鞋底,具體動作是先用針錐子在鞋底上扎出一個針眼,然後用穿着麻繩的大針納過針眼去。這個手續比較簡單,但是一隻鞋底要納幾百針,這就意味着一個簡單的工作要重複幾百下,而且還要納的密實、均勻,要不然將來鞋穿不了多久,鞋底就跑偏變形了。一隻鞋底如此,一雙鞋底工程量就更浩大了,而母親每年做得不是一雙兩雙布鞋,納的不是一雙兩雙鞋底,而是全家人的布鞋,全家人的鞋底,我想,母親納的不是鞋底,而是她對全家人的關愛吧。

納好了鞋底,就要打鞋幫,其實也就是鞋面。這道工序不復雜,按照鞋底計算好鞋幫的大小,剪出一個樣來,這時節,母親總要去鎮上買上幾尺好布料,以黑色燈絨布最好,比照鞋幫的樣剪一塊出來覆在鞋幫上,一針一針縫好,就是一個漂亮的鞋幫。

有了鞋底和鞋幫,最後一道工序就是將鞋幫上在鞋底上。這裏衍生出來了一個職業,鞋匠。時至今日,老家的鎮上依然有三四個鞋匠,他們一開始主要的活計就是上鞋,有農村裏的婦女將鞋幫和鞋底拿了來,交給鞋匠,鞋匠用他的機子噠噠噠一陣風似的上好。我記事的時候,上一雙鞋一塊五毛錢,也有不捨得這一塊五毛錢的,就自己一錐子一錐子的上。

我從小就穿着母親做給我的布鞋長大,不管是夏天的單鞋,還是冬天的棉鞋,應該說是母親見證了我的布鞋從小穿到大,還有那夾在一本書裏專屬於我的鞋樣,這些都積攢了我一步步成長的印記。當現在全家我的腳最大時,也意味着我在這個家裏已經是頂天立地的頂樑柱了。也因此,不管遇到什麼挫折,或者是再難的坎坷,我都在告誡自己,要堅強,我可不能倒下,我要是倒下了,這個家誰來支撐!

我想,我還是會一如既往地穿着母親做給我的布鞋。而母親也老了,她的一生清清貧貧,但她用一針一線納出來的布鞋,教給了我最寶貴的做人的道理,永遠不失農家子弟質樸的本色,腳踏實地去走好我人生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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