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梅的婚禮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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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四月初八還有一個月的時間,可冬梅爹已經是忙得不可開交。這幾天不是請東家長生弟幫忙砍柴,就是請西家福狗哥幫着背穀子去碾米房打米。逢場天,還要去場上買菸買酒買吃的。碰到三親六戚們,樂呵呵的遞上煙,道別前也沒忘記請親朋好友四月初八那天來做客。
四月初八,是長貴媽請八字先生算過的。按照長貴和冬梅家開庚的八字來算,就這天最好。八字先生說了,兩人在這天結婚,日後定會夫妻和睦,百事興順。
冬梅讀小學三年級的時候,冬梅媽病逝了,她不得不退學,照顧家裏的兩個弟弟和一個妹妹。平日裏,冬梅除了在家操持家務外,也會背點小菜到場上賣,換點錢補貼家用。
日子越來越近,冬梅的心情一天比一天差,單薄的身影更加顯得沒精打采。長貴和冬梅是小學的同學,在她退學的那學期,老師將他們倆安排做了同桌。自從做了同桌,長貴每天上學都是第一個到校,看到扎着羊角辮子的冬梅出現,他便會傻傻的看着冬梅笑。課間時間,冬梅故意躲開長貴到操場上,而長貴也會在滿操場的亂串。
從提親的那天,冬梅就沒有答應。冬梅爹給她算過八字,八字先生說冬梅命中就該遇到一個名字裏帶“貴”字、家住北面、排行老幺的人。媒婆二嬸到冬梅家提親的時候,冬梅爹朝門檻上磕了磕煙桿,抽了兩口猛煙,尋思一下,就答應了這門親事。
自從提親後,就沒有看到她納過鞋墊,也沒有做過布鞋。連平日裏賣菜積攢下來捨不得用的零花錢,也拿出來給兩個弟弟買新衣服了。冬梅知道爹命也苦,五八年的時候,家裏的親人全部離他而去,十來歲的冬梅爹一個人靠吃百家飯才活了下來。她不願意讓爹再爲自己操心,儘管心底一萬個不願意,看着苦口婆心勸自己的爹,她認了。農忙時節,長貴來家裏幫忙農活的時候,每次冬梅都躲在竈頭前,低着頭一聲不響的吃飯。長貴雖然個子矮小,但力氣大,做起農活來是把好手。看着在長貴的幫助下,冬梅爹也沒有以前那麼辛苦,夜裏的咳嗽聲也沒有以前那麼多了。冬梅漸漸的開始默不做聲,不再提出退婚的要求。
四月初六晚,冬梅的哭聲開始劃破村子寧靜的夜空。按照習俗,出嫁前頭一天晚上,新娘要開聲哭嫁。比起三月初三那天秋花出嫁的哭聲,冬梅的哭聲更小,但每一聲都讓人揪心。冬梅的一聲:“娘啊!你怎麼忍心丟下我就不管了呢?”惹得鄰居的婦女和她的閨蜜忍不住陪着冬梅哭起來。
鄰居幫着冬梅爹把準備的嫁妝搬出來擺好。傢俱和生活用品一應俱全,是冬梅爹花了幾年時間準備的。雖然自己就是木匠,但他還是請了當地最好的`王木匠在家做了一個月,給冬梅做這套傢俱。在深山裏割了最好的生漆,請漆匠漆好。傢俱做好的時候,冬梅爹坐在四合頭房子的朝門前,在石凳上抽着旱菸,心裏也有了一絲欣慰。
親朋好友開始陸續聚到冬梅家。長貴家來過禮的隊伍也已經到。一陣鞭炮聲中,族親忙碌着在堂屋擺上長貴家送來的禮物。糖食果品、新衣鞋帽等擺滿了堂屋的桌子。族親中年老的長者點起了紅燭。燭光閃閃,右邊的紅燭燃燒得飛快,紅色的燭淚流了一地。
當迎親的嗩吶聲在朝門前響起的時候,冬梅已經哭了兩個夜晚。族親中的兩個嬸子,扶着冬梅在堂屋拜別他的父親。冬梅單薄的身子已經軟得站不起了,送親的兩個姐妹一邊攙扶着她出門,一邊用手帕替她擦淚。
隨着冬梅和迎親的隊伍遠去。客人們在沉寂中漸漸散去。
三天後,轉拜回家的冬梅面無表情,手上兩道深深的淤痕格外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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