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散文的隨筆15篇
本文已影響2.98W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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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日常的學習、工作、生活中,許多人都寫過散文吧?散文是一種以記敍或抒情為主,取材廣泛、筆法靈活、篇幅短小、情文並茂的文學樣式。那麼,你知道一篇好的散文要怎麼寫嗎?下面是小編為大家整理的關於散文的隨筆,希望對大家有所幫助。
一、君臨紫禁城
坐在大巴車的最後一排,我一邊看窗外道路隔離帶上盛開的月季,一邊看一塊又一塊忽閃而過的路標:雙橋,四惠東,東單,長安街,有些恍然,終於站在廣場上,眼望着四方,還疑惑着,這些地方,究竟有多熟悉,又有多陌生?
清晨的陽光緩慢柔弱,遠處的牌樓、紀念碑、大會堂在陽光下迷離而絢爛,這時候,長安街是一條紫色的緞帶,天安門是緞帶上最濃重最奪目的一點,以為在畫裏,卻分明有川流不息的車子和如我般安靜行走的遊人。我不知道那守望了百年的石獅是否已經疲倦,當我抬頭仰望時,那精雕細琢着祥雲和瑞獸的華表,卻依舊有着冬日的沉默和肅殺;我也不知道我現在親眼目睹的這些風景,譬如長安街、天安門城樓、護城河,以及整個的廣場,終有一天,它們會重現在我的腦海裏嗎?這一刻,我已經茫然無措。
每一次旅行都有不一樣的心情,欣喜,愉悦,落寞,或者沉重。當我撫摸着城門上平滑的獅環和銅釘穿過端門時,日光已經在那些整齊的廊廡和雕畫精美的雨廊上投下了朦朧而濃重的駁影,東西北三面城台相連的午門高大宏偉,連同五鳳樓,宛然三巒懷抱,五峯突起,在我目光抵達的瞬間,是一股無名的威嚴。呵,紫禁城,我來了,而你,是否依舊?
我不知道這道宮牆,隔絕了多少自由,鎖住了多少愛情,譬如終於君臨天下,卻失去了自己,失去了最心愛的人,暗夜裏,有多少隻屬於自己的落寞和悔恨?站在漢白玉石橋上,不去看它的雕刻有多精細,造型有多優美,只一個“白”字,已經是周圍高大恢弘的紅牆黃瓦中的素雅美麗。不遠處有鎏金的銅水缸,銅鑄的獅子,湧動的人潮裏混雜着太和門廣場悠久歷史的介紹聲,順着他們的目光,我看見銅水缸和銅獅上有着精細到毫髮的工藝,上面的刀刻刮痕卻歷歷在目,這是歷史的屈辱,一刀一刀劃下的痛,我們都能懂。
陽光開始一點一點地覆蓋太和殿,那些金色的嵌紋,貼金的彩畫,生動的脊獸,以及重檐廡殿頂都反射出絢爛的色澤,連同三層漢白玉石雕基座和十八座銅鼎厚重的青銅色,都讓人想到了穿越。若是眼前沒有發出嘖嘖驚歎聲的絡繹不絕的人羣,若是宮門緊閉,我可不可以在栩栩如生的銅鶴、銅龜和日晷裏看見歷史漫漫的長卷?皇帝在這裏登基,在這裏接受文武官員的朝賀,文武官員也在這裏參加各種典禮,有多興盛,有多隆重?時光最無情,轉眼已經滄海桑田,物是人非,昔日的金鑾殿,現在,空無一人。
之於恢弘的宮殿,寬闊的廣場,我更喜歡看角樓在陽光裏投下的墨色的疏影,喜歡看殿宇上那些青色黃色綠色交錯着的繁複的花紋,喜歡看朱門的鎖釦上細微的凹凸組成的紋路,我卻不知道有多少人去驚歎過它的美麗,有多少人去仔細地辨認過它的精緻,如同漢白玉基座上的欄杆,供遊人休憩的長椅,一定也有着不為人知的深深落寞。
紅牆。金瓦。碧空。深宮內,有多少人曾經在這裏仰望?那些方格的木窗,斑駁的朱門,青銅的燈座,精雕的雨廊,失修的畫壁,又掩隱着多少剎那繁華,埋葬了多少人的如花年華?
到不了的地方叫遠方,可是紫禁城於我,即使到達,又如何到達它的深處?匆匆一瞥,是記住了它的莊嚴繁華,還是記住了它的清寂落寞?它曾經經歷了那麼輝煌和驚心動魄的年月,如今,卻只是一座讓我們行走回憶的城。城裏,有繁盛,有威嚴,有疼痛,有歎息,以及掩藏在繁複花紋背後一個個遠去的故事……
在忠信鎮上塋橋頭一家用竹子搭建的早餐店裏,每天早上我都會看到一對八十多歲的老夫婦坐在屋角里的一張桌子旁吃麪條。男的舉步維艱,臉上表情木木的,女的身體狀況稍好,因此話就多一些。他們倆人共吃一碗湯麪,你夾一口我吃一口,細嚼慢嚥。他們吃得很慢,阿婆夾幾根麪條放在嘴裏,又把筷子遞給了老阿伯,他們每吃一口麪條都要在嘴裏咀嚼好一會,所以給對方留下足夠的時間使筷子吃麪條。他們吃完麪條後,老阿婆攙扶着老阿伯慢步地跨出店門顫顫魏巍地踏上大街,然後消失在人潮人湧中。
我每次看到這幅温馨的場面都會感動莫名,眼睛潮潮的,鼻子酸酸的,直想哭。
我想這一對老夫妻在年輕時肯定也有過碰碰磕磕,可他們終究相依相偎白頭到老。我默默地看着他們離去,心想世上有多少夫妻,能夠真正攜子之手,白頭偕老呢?我看到太多的夫婦由於性格不合,第三者插足等原因而分道揚鑣。這兩位老人是值得人們尊敬和效仿的,我相信每一位年輕夫婦看到這如此温馨的一幕,都會由衷地讚歎!
看着這兩位老人,不由得讓我想起了我的父母。我父親是一個敦厚老厚的人,為此在社會上沒少吃人家的虧。我母親在農村算是有點文化,寫寫算算比父親強多了。我小時候記得他倆吵吵鬧鬧是家常便飯,儘管他們的感情經歷了幾十年的風風雨雨,卻從來沒説過離婚之類的話。
母親患胃癌那年,已是七十歲了。在臨終前的幾個月裏,她的胃每天都要疼痛好幾次。每次發病時,父親就坐在母親的牀前,用並不靈活的手,在母親的肚子上輕輕地撫摸,想方設法減輕她的痛苦。儘管我們兄妹都在身邊照料,但為母親付出最多的還是父親。
母親一生倔強,父親多是忍讓。父親的一生,他沒有給母親帶來榮華富貴,但在母親的彌留之際給予了最好的照顧。
年輕人的婚姻追求的是甜甜蜜蜜,恩恩愛愛。然而想要永保婚姻的新鮮、甜蜜,何其之難?只有經歷了幾十年的風雨,才知道婚姻求的是安寧和温馨。風花雪月只是短暫的浪漫,夫妻攜手能走到兩個人銀絲飄飄,你做我的眼晴,我做你的枴杖,這才是真正的幸福夫妻!可是人世間又有多少夫妻半途而悔,不能相伴到老!當一個單身的父(母)親含辛茹苦把自己的兒女養育成人,御下重擔的那一刻,自己已經老了,歲月不饒人呀,那種情感的孤獨就越發強烈。為了兒女,他們已經犧牲了太多太多!
“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老人同樣需要愛情的滋養。我不知有些年輕子女為什麼總是百般阻撓父母的再婚,他們好像受到了莫大的羞辱,以為給予物質孝順就是對父母最好的回報!特別是生活在當今快節奏的社會裏,子女又有幾個能長年累月地陪伴在父母的身邊?有一位老人,他有三兒二女,可以説在人前人後底氣十足,春節前後孝男孝女你來我往,家中的禮品堆滿桌。春節過後,他一個人住在老屋裏,短暫的熱鬧之後是無盡的落寞。日子平淡如水,老伴早已經不在了,漫漫長夜,有太多的苦無處訴説。直到有一天,鄰居推開他虛掩的門,看到他直挺挺地躺在牀上,可一切都晚了。老人是心肌梗塞死的,連死的時辰都無人得知。
那一對幸福的老人吃麪條的暖暖的畫面,總在我的心頭浮現,而那一位老人孤獨地逝去,總讓人心生憂慮。每一個人都會從中年步入老年,“執子之手,與子偕老”這本是對愛情的理想渴望,老了,有個相濡以沫的老伴就是幸福。也許對方無法給予一束鮮花,一枚金戒,但給予的是陽光,是雨澤、暖在胸懷,滋潤心間。
是的,老人最需要的是陪伴。兒女們長大了,各自有了自己的家庭,他們要工作,要生活,再也無暇顧及老人內心情感世界了。對於子女僅僅在物質上的給予是無法撫慰老人們孤寂心靈,“少年夫妻老來伴”,這個時候才真正體會到對方是多麼多麼的重要!
在現實生活中不知什麼時候出現了“空巢老人”這一社會現象,他們不缺衣,不少食,儘管兒孫滿堂,平時總是獨自面對一個空蕩蕩的家。可是又有幾個人能真正讀懂父母的心理,以為物質能改變一切。
當我老了,我希望身邊有一個人不離不棄的陪伴,無論是每天迎着晨曦還是面對夕陽,行走在那清風送爽的田間小道上,儘管老態龍鍾,步履蹣跚,有一個人牽我的手相扶相攜,做彼此的拐扙,我相信這就是人生的晚年最幸福的時光。
我渴望我的妻子能陪我走到那一天,冬天為我褢緊被窩,夏天為我熬藥擦背;我渴望有那麼一天,我牽着妻子的手,共同回憶過去的點點滴滴。有你在,即使有老淚縱橫的時候,我這雙老手也會輕輕地為你拭去!
夕陽下的美景足以給人羨慕,夕陽下的老年夫婦,就算蕭蕭寒冬下,也可以相互取暖。愛,是不分季節的取捨;愛,也不是信誓旦旦的承諾。老夫老妻,就是人間的至愛。
愜意,舒服,愉悦,好像都與我無緣也無份,沒有任何時候我感到了一絲愜意、舒服、愉悦,好像一直都是煩惱,但在煩惱中也有那麼一絲温暖,一絲愜意一直繞在我身邊,像護身符似的甩也甩不掉。
不記得是幾時,我在雜誌上看到的,一個小女孩在生日是或過節時,爸爸媽媽沒有什麼金錢或物質上的祝福,只是一封祝福信。有一次,女孩過生日,13歲生日媽媽用信紙寫了13張滿滿的祝福和關心,讀後小女孩哭了。當這篇文章讀完時,我也被感動了,就告訴媽媽以後也要這樣做,而媽媽估計沒太留心,也可能忘記了。
接下來,就要過新年了,我在想媽媽會不會那樣做?誰知,媽媽果然忘記了,過了年仍然是那俗氣的壓歲錢,沒有一個字的祝福,我很氣憤,但還是沉住了氣,一直等到我生日那天。
一大清早我就慌忙起牀,告訴媽媽今天是我的生日,媽媽掏出了兩張鈔票,隨口搭了一句“你去買蛋糕吧。”
在賣蛋糕的路上我一直在埋怨,埋怨自己沒有雜誌上的小女孩幸福,埋怨這俗氣的蛋糕。
回到家後,我也沒有心情吃飯,似乎一天都在悶悶不樂中。在晚上睡覺時,無意間看到枕頭底下有東西,打開一看,是兩封信,很明顯一封是新的,一封是舊的,一封是新年的祝福,一封是生日的祝賀,同時還有對我的關愛,這是一絲愜意心中來,是從來沒有過的那種,是獨一無二的感受,是無法用語言描述的愛。我同時又以書信的方式答覆了媽媽,並視這兩張僅僅不到一釐米厚的紙為寶貝。從此加倍珍惜,成為了我戰鬥的同理和鼓舞。
一絲愜意心中來,來時兇猛,來時温暖,就這樣一直陪着我,一直鼓舞着我向前,成了我心靈裏不可缺少的安慰、動力。
雨一直下,不停,空氣裏俱是雨水的氣味,生澀,潮濕。
窗檐不知被擊打了多少回,老舊的居民樓,粉底上斑駁出大大小小的青黑色的水痕,像清水暈開的宣紙,頹靡中帶着幾分異域的神祕與蒼涼。
雨下着,時間變得很慢。許多轟轟烈烈的計劃在吸飽了雨水之後便蔫兒了,案前的紙本蔫了,晾在陰影處的衣裳蔫了,興致隨即也蔫了。只有聽雨,看依舊不安分,冒雨亂竄的麻雀,稀疏的幾聲啼叫沾濕在雨裏,在居民樓間迴盪。
寂寥的雨天,獨自撐一把傘,於湖前雜草叢中尋一塊小石墩,靜坐,觀望,走神。湖上的浮萍像未知的身世,起起落落,沉浮不定。湖心一片銀,是缺了氧的魚大口噴吐的水流。心下一陣發酸。初夏稚嫩的荷包泛着樸素的青白,在煙霧繚繞的湖面頗像採露的仙童。想起張岱的《湖心亭看雪》,萬物寂寥間參一參命運,只一人。
從晨起至傍晚,天色不變,一個模樣。千萬層霧堆砌在一起,像一個大罩子,很低,伸手就能舀起一碗,煙霧繚繞,不食人間煙火。深吸一口,身心俱濕。也有兩行清淚。
慵懶至孤獨,心中掀不起大波瀾,頂多細小漣漪,卻足以叫人黯然。雨從來就與寂寞契合,千絲萬縷隔離紛紜的心聲,叫人安靜,無聲,頷首,思考。胸中情感與雨水纏綿,愈發剪不斷,理還亂。所悲大多伴雨而生,不知何時開始落的,又何時會停,悲傷不決堤,是一個人的寂寞無言。
聽着雨,午飯吃的是清蒸鱸魚,芋頭燒肉,冬瓜鴨湯,就着酸澀的雨水嚥下,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無言的雨天,是冷靜還是悲欣交集,早已混作一團,零落成泥碾作塵,裹着雨水,化在市井小街的盡頭。
雨什麼時候停?
十月小陽春,太陽的力量已稍稍減退,早晚也日見清爽,溪山間蘆花白得似雪,點綴着幾棵紅柿子樹,頓覺淡泊而有遠致。畢竟是中秋佳節,葛靜早早就來預約:“吃完飯去湖邊坐坐,今天是五十年一遇的十五的月亮十五圓。”
也許是對圓滿的祝福,中秋自然離不開賞月和吃月餅,如果在桂花樹下,一家人圍坐一起觀賞月色,便是現時的美好。宋人詞雲:“花下吹笙,滿地淡黃月。”這裏的花想必不是桂花,桂花太小,難摹花影的妙處。説到吃月餅則眾説紛紜,我倒寧願相信劉伯温把“八月十五夜起事”的字條藏在餅裏,分傳給各地的義軍,這樣世俗的傳説,便見得現實而有喜樂。
我小時候吃的都是蘇式月餅,圓圓的一筒筒用紙包着,印上大紅的吉祥文字,卻很少見到廣式等精貴之物,玫瑰、百果、椒鹽、豆沙、火腿豬油、鮮肉、蝦仁,麪皮清晰,扁鼓飽滿,鬆、脆、香、酥,層層相疊,甜鹹適口,重油而不膩,待日落時分,月上柳梢頭之際移一張桌子在窗前的明亮之處。
中秋也是吃螃蟹的好日子,雖説時日尚暖,沒經過寒侵霜逼,運氣好的話也能買到個黃肥膏腴的,細細剝去,佐以加飯花雕,再配上各色菜餚,一家人團團一桌,真是歲月與人事皆好。至於供月的水果,必離不開石榴柿子,五月榴花紅,濃豔豔,到了八月石榴就該上市了,和柿子擺在一起圓潤潤的,煞是可愛。
都説中秋是個團圓的日子,然小説戲劇上看到讀到的卻都是月圓不圓的哀傷,或象黃仲則這樣的孤影寒衫,卻不知為誰長夜風露而立中宵,這些年奶奶過世,妹妹遠嫁四川,岳母又長病入院,總沒團圓時,思想起來只是悵然。
我們約的是南山路西湖新天地,除了葛靜還有靖飛、子琪,安頓好女兒後就偕妻駕車前往。“星巴克”咖啡館人真多,坐在外面也不錯。風送花香,湖中游船皆張着燈綵,堤岸上人流如織,他們拍照留影手執燈籠戴着各種電子燈飾,黯黯疏林襯着點點星火,飄着悠悠的笛音,抬頭看,只見好大的月色,有人燃起了煙花爆竹,繽紛祥瑞,散入千門萬户。靖飛説這兒人太多,説剛才在龍塢聚餐,那才叫賞月:“如果不是第二天上班我就住那裏。”靖飛喜歡安靜,怕鬧。我倒覺得中秋是個世俗的節日,鬧一點才有氣氛,雖然這裏的蚊子真的很猖獗。
聽妻子説去年“三潭映月”、“平湖秋月”被香港媒體評為天下賞月最佳前兩名,深有所感,返家後即填詞《雨霖鈴》一闕,題名《中秋》:
菡蓞香消,桂子初染,酷暑稍歇。自古錢塘秋色,留戀處,一輪明月。天涯勝蹟無數,唯此地清嘉。登高望,千里澄澈,吳山點點楚水闊。 痴情只恐累嬋娟,竟不忍回首話團圓。今宵閒愁幾許,都付了,往事疇昔。玉露霜滿,便勝卻那萬種風韻。似這般良辰美景,知與誰人説?
花,已經落了五年了……
——題記
那年秋末的訣別疼了彼此的心,很想駐足不棄,有些事終究事與願違,很深愛,我埋藏心底當年年含梅初開時我總能聆聽到你的心跳,在水一方,我點觸一波微瀾蕩起思念你的痕跡,渲染梅雨共度姿態,梅花韻下依稀。
世界總是這樣,遙望變成盼望,盼望變成期望,期望始終要變成失望。“若相聚,不離;若相惜,不棄。把酒對月飲,一杯盡,一曲意未盡。落花時節又逢君,當為君鳴一曲。人生難得一知己,知己難得才珍惜。又見你白衣如雪,又見指尖蝶翩躚。輕聲歎,輕聲歎,別離。”
謝謝你選擇做我女兒,謝謝你渡我們於深水裏。
今天是女兒暫別學校正式放假的日子。也是颱風“瑪利亞”路過廣州的日子。説起颱風,上一個“愛雲尼”把廣東變成了威尼斯!可能很少有人經歷(當然我也不曾經歷)有種難叫,家就在眼前,可沒有船就回不去!三公里的路走十個鍾、滿街躺着被水淹的車輛、道路癱瘓、幾個鮮活的生命觸電而亡……高考的孩子們坐着大型平板車赴考……那些恐怖的記憶還未撫平,又來了“瑪利亞”!颱風“瑪利亞”可不是聖母瑪利亞!
時光太匆忙,説好的慢慢長大,轉眼間已大姑娘一個了。我似乎已聽到了衰老的腳步聲正在向我走來,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這期還是喜憂相伴。喜,你依然樂觀、陽光、活潑,助老師、同學;強烈的團隊榮譽感和努力的態度,得到老師和同學們的喜歡。得到代表着優秀的殊榮。謝謝老師們,也謝謝你一直像條小魚兒逆水而遊。憂,你離中考的腳步越來越近,可數學還是忽上忽下的搖擺着 。看着你也在努力的樣子 ,可成績還是不盡人意。大概是遺傳吧,我不能怪你。但從應試的角度我一點也不淡定。從提高分數的角度。數學又是最容易提高分數的,但又是最不可無視的軸心。在得數學得好學校的今天,又怎可以坦然以對!我的寶貝你怎樣才可以出繭成蝶?
從停車時的一片祥和到開完會,就相隔一個多小時的時間,完全像到了另一個世界,而且這個世界很恐怖!馬路已沒了路的蹤影取而代之的是溪澗汪洋……水已經淹到小腿處,還在不停的上升中……
我怎樣才能去到一里之外的停車處?一里的康莊大道最多七八分鐘可達吧?可此刻眼前一片汪洋 ,就是一道深深的鴻溝,隔斷了我的去路!呆立了片刻,見有人涉水而去。我望着女兒:“要不我們也淌水而過”!女兒:“我們手上還拿那麼多東西可以嗎?”我:“試試吧”!正脱完一隻鞋 ,抬頭看見一輛商務車正停在我們的身邊,我沒有猶豫:“先生可以載我們一程嗎?我的車就在前面的幾百米處?”!
車窗搖了下來,一個四十歲左右黝黑清瘦平靜得看不出表情的面孔出現在我的眼前:“快上來吧”!由於左右手都拿着物品,他歪斜着身子一掀,幫我們打開了車門。外表不算光鮮的他,那一彎一掀讓我看到了紳士的靈魂。千謝萬感的上了車。我除了説謝謝似乎不知説什麼,連姓都忘了問。他專注的看着有些塞車的前方,不躁不慌很淡定。看得出他是有經歷風雨或性格温和的人。車輪下的水越來越深,所到之處掀起氾濫的水花和一道道大波。恍惚間像坐在了船上……
水還在不斷的往上漫,那些底盤低的轎車已被水浸得不能動彈要請拖車。涉水而行的人走得搖搖晃晃,每往前一步都顯得艱難吃力,一不小心就有免費游泳的機會!可這種機會誰都想避而遠之。有女性家長一邊提着裙子一邊拿着物品,在深一腳淺一腳間難以平衡顧全。物件抖落漂浮在水面上,又急又慌……像一場逃亡!如果沒有他的搭救或許這個場面就是我的寫真。她們的車都停在附近,可是沒有選擇伸手求助。來車似乎也無視她們的存在,只希望儘快逃離這讓人生畏的鬼地方……
我們坐着車從容輕鬆的渡過了那讓人狼狽不堪的幾百米。感謝渡我們的人,遺憾忘了問他尊姓,唯有用文字傳播這份暖,在心裏默默的祝福他。往後的路平安順利!
謝謝你渡我們於深水裏。
一上車女兒就和我想到了一起:“媽咪叔叔渡了我們,我們應該去渡別人”。好的,調轉車頭駛向在水裏涉水的人。
能幫助到別人是一件快樂的事。很欣慰你有這個提議。你的善良、同理心和感恩心深深的感動了我,謝謝你選擇做我的女兒。雖然你對數學不是很上心,但你心裏有愛有奉獻精神,這足以讓你的人性光芒熠熠……
好像是被感染,許多以前不存在的壞毛病,現在肆無忌憚在我身上體現。來到瀋陽,這個陌生的地方,老實説,我並沒有想過,到底要在這裏呆多久,我對於這裏的環境,絲毫都沒有任何一丁點的感覺。我不會和任何人説,除了必須話語之外的任何廢話,也不會試圖去一些吵鬧的場合,更不會想要認識什麼什麼樣的朋友。包括路人禮貌性的問候,以及我剛剛走過的街道,這些都不會存在在我的腦海裏。
所以現在,我有時候甚至都懷疑,或者更直接的説,我好像是有,嚴重的孤僻症。當然,這個詞的説法,不單單體現在這些。我開始瘋狂的厭倦,別人要對我説的話,以及社交場合之中的碎語,更多的時候,我都想對他們説,拜託你,不要打擾到我,不要和我説話,不要理我。如果甚至可以,也請你距離我遠一些。
對,好像就是這麼樣的神經,有病。這種狀態狀態,是從三年前開始,遇見離開的那一天,從那一天起,我知道我變了,變得自閉,冷血,麻木,頹廢。
我來這裏唯一的目的,也只不過是為了遇見,我想見到她。雖然我根本就不會去找她,也不可能見到,但我就是待着這裏。
她反覆出現在我的夢中,她總是在微笑,她的額頭,眼睛,鼻子,耳朵,嘴巴,她的側臉,她的聲音,她的容顏。她在走路時候沉默低着的頭,她在哈哈大笑時露出的大白牙,她在奔跑時候輕快的步伐,她在消極頹廢時候落寞的表情,她在發呆時鏡子前面無表情的臉,她在大雨漂泊裏淋濕的自己身體。她在紙上寫了一遍遍的再見,她説了無數次的想念。她在歇斯底里的咆哮,她在深夜裏唱歌,她埋着頭蜷縮自己抱着自己的雙腿,她從未剪短過的長髮,她在哭泣,她在無助,她在安靜,她在喧囂,她在思念。以及,所有有關於她的一切一切。
而每次的醒來,就又是一場關於,我對於自己的救贖、我對自己説。我應該清醒過來。
不遠處的教堂,每個禮拜的週末,時不時就會聽到,關於婚禮進行曲的播放,總是會有很多人,都在這裏結婚,後來我發現,我開始喜歡上了這個曲子,它開始成為,我生活中快樂方式的一種。
也許,是因為,我也突然想要結婚。
有的時候,會問自己,到底想要什麼的生活, 就像以前,遇見也這麼樣的問過。那個時候我回答她,我不知道,她會笑我,説我白痴,而現在,並沒有人問我。可是我好像想到了答案,我總是以為,我信仰流浪,自由,漫無目的的漂泊生活。後來她離開,我終於明白。
好像,那些不過是,我給自己找到的藉口,想要以此來躲避一切。我也開始,想要過平凡人的生活,不再去追求,那些在我心底,不切實際,痴人説夢的烏托邦。
......
風兒吹動枝椏,落葉隨性地飄飄灑灑,翻卷着,搖擺着,悽清也無話。昨日雨下,是否洗亮了你的臉頰。點點滴滴,可是你滿懷的牽掛?
落葉紛飛,獨立半青半黃的柳樹旁,也生出些感慨來。思緒隨着落葉翻轉,忽憶起楊柳依依的春夏,漫山花開,滿園青翠,還有一望無垠的麥浪。彼時雖沒有紅塵風雅之情懷,卻也常常迷醉於山水田園之間。傍晚放學追蝶忘歸,週末河邊捉魚弄濕褲襪,山上拾柴生火,蘋果園裏攆青蛙。所謂少年不知愁滋味,心思純淨,其中無憂,樂亦無窮。最喜金黃的秋天,環繞村莊的玉米林盡去,極目望去,頓感空曠,或許因着收穫,心情也是喜悦的。最最難忘的是家裏滿園的蘋果和滿院的葡萄,金黃的、火紅的蘋果壓彎枝頭,紫紅的葡萄掛滿籬牆。置身其中,湊過去嗅,只聞着香味就醉了……陶醉過後,想起雪茫茫的冬天,一家人圍在爐火旁取暖,拉着家常。無論貧窮或富貴,這便是最真的幸福吧。
一陣風至,片片柳葉墜下,感受着入冬的悽清與眼前的飄零,歎如今,物非人非,空悲切!往事不可追,踱步前行,隻影陌上,且悲且喜。不知是誰曾説過:“想念一個人,鼻子發酸,心發疼”,或許是因為愛情。若是思念至親,則是“心發疼,鼻發酸,呼吸之間,痛遍四肢百骸”。近十年了,您在那邊是否安好?或許因為你早已厭倦塵而世的喧擾,才急着踏上了奈何橋!或是我傷了你的心,你對這苦也彷徨的生活再無牽戀。只是你匆匆走遠,影隻形單,現在可也有人相伴?你更不知道,年復一年,思念彌深,尤其在寂靜的夜晚,垂下頭來,緊閉雙眼,任熱淚隨眼角肆意流淌。窗外黯淡月光,無語話淒涼。
我在悲涼的冬季感傷,傷感於飄無所依的落葉,一如孤苦伶仃的人兒。回首千尋,淚也千行。仰望蒼穹,尋着佛祖的方向,希望能拂去深深的迷惘,更盼望他能指點我你的近況。今生我們父子緣淺,還沒來得及報答您的恩情,若得來生,定當做牛做馬。我在這裏祈願,願你在那裏幸福温暖。
打開這扇被關閉很久的窗,風如洶湧的潮水湧進來,兩邊輕柔的白紗隨風飛舞,窗外的樹不斷地搖曳,在樹枝伴隨着風在跳舞,那優美的舞姿令人追憶起那段悠久的歷史,那段古老的傳説,風。身旁這張書桌上堆滿了書,翻開那本老得發黃的歷史冊細細品讀,讓人彷彿飄回那遙遠的古代。
風輕輕地吹過,遠處亭中有位身穿粉紅色古裝長裙的女子,自身保持着尊嚴,貞淑嫻靜的温柔的女子。那嫻雅的美,真是“珍重芳姿盡掩門。”原來是她—寶釵。風吹動她的裙,隨着風的旋律擺動。她凝視着天空,感受着風的存在,從她的心中詠出那份對風的呼喚“好風頻借力,送我上青天。”是風!是風給她如此是思想。
穿過那古街,來到一座破爛不堪小樓外。風把那首千古名詩傳了出來。“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小樓昨夜又東風,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沿着樓梯往上走,是他—李煜。他坐在那兒遙望着那潔白的月亮獨酒斟酌。他看到了國家的興亡,聽到了風中傳來悲傷的歌聲,瀟灑地舉起酒杯一飲而盡。最後死在了小樓裏,風把他的靈魂帶回那遙遠的故國。
風吹過,帶來了無窮的思想。風無影而實存,充滿了令人領悟的味道。伸出你的雙手領悟風帶來給你生命的含義。風在昭示着什麼?放寬自己的胸懷,擴展視野,將自己的情感寄予風,讓它如風一樣自由灑脱。不必害怕,如風一樣,大膽地向前進,拋開世間的榮辱,勇敢地走出自己的路。
如果大學時代對我來説是人生之戰的開始,我在四年的時間完成了角色的轉換,由一個自由自在的學子變成了一個勇敢的行者,那麼高中時代就是我最為詩意盎然的樣子。
雨落三月長安,春意朦朧。
長安之北,飄柳渭水,在河之洲,草長鶯飛。
咸陽橋上,夕陽餘暉,雨後飛虹,一片新鮮。
那應該是高二的春天,送一個女生回家,天氣莫名的好,剛好配的上十六歲的乾淨美好,就像一杯低酒精度的醇香葡萄酒。河邊的小野花開的很清新,整個世界都被雨水洗後顯的很明亮,是純色調的美。
就是因為這個吧,站上咸陽橋上,痴痴地望着這個世界的美好,於是上大學的時候我選擇了建築設計。我想要一種匠心,就像《大衞》的那種感覺,充滿力量與高貴的寧靜,去掉太多的繁瑣與約束。順心而為,方為持久。
長安之南,我聽聞有一座終南山,多有隱居賢士,不知道那道山門是否已經坍塌,爬滿綠蘚,只留下時間的痕跡。
在讀詩集的時候,在想那位愛種菊花的大叔是否找到了自己心中的世外桃源。種豆南山下,帶月荷鋤歸,這位不願為五斗米折腰的大叔一定煮的好一鍋鮮綠的豆子。
多年之後,大唐的武林高手李白,號稱詩仙,踩着寵臣高力士給穿好的靴子,對神武無雙的唐明皇和美豔的楊貴妃説了一句,臣要去闖蕩江湖去了,就遠離了富貴堂皇的大明宮。初春,策馬長安城外,想起那個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的單純孩子,李白還是很黑腹的,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一副大大咧咧的樣子,説不定還是有個大肚子,再聯想一下,以當時長安的國際地位和融匯地,很有可能在擼着串串呢。
直到,高考結束後,我去漢中玩,過秦嶺山脈的時候,那句“蜀道難,難於上青天”就突然冒了出來,我覺的李白還是有害怕的時候。再後來,我在秦巴山脈裏夜騎時候,山裏面的寧靜是有一股清涼的感覺會讓心肺變的很舒服,月光流淌在山間,偶爾的鳥鳴,空谷迴響,會傳到很遠遠的地方。唯美的場景感讓聲音渲染的很動人。後來的後來,我只想問一句,仁兄,在山裏面有沒有被不知名的小飛蟲咬的很爽。
那是漢江之源,有一個叫漢源鎮的地方,溪水清澈,草木繁茂,但有一羣追了十多公里的小飛蟲,咬的我全身都是痘痘。好吧,這是記憶深刻的插曲。
除了中國的詩詞,還挺喜歡《飛鳥集》,剛開始的看的時候還覺的挺簡單易懂的,當第二遍看的時候,就被偉大詩人的情懷深深的震撼了。
飛鳥銜去思念你的枝葉,
在下一個冬天的時候,
為你築起愛巢。
原諒我的遲到,
並非是在拖延
而是正在跨越整個世界來找你。
婆婆出生在三十年代,是一位傳統、守舊、目不識丁的農村婦女。
我們結婚時,婆婆已將近六十歲,差不多已夠做我的祖母了。夫是家裏最小的兒子,大姐家的大兒子也小不了我們幾歲。結婚前,母親特意叮嚀,“你公公婆婆已經快六十歲了,就算身體健康能和你們一起生活的時間也頂多就是二、三十年,你又嫁在本村,所以無論他們怎麼做,你都要忍耐與包容,別又像在家裏一樣由着自己的性子走,弄得家裏烏煙瘴氣的,到時候我們可沒好話説給你聽……”
剛進夫家的門,自己就暗暗的下定決心,一定要好好待公婆,爭取和婆婆做一對母女。我是這麼打算的,也是這麼去做的。
結婚沒多久,婆婆的胃病犯了,嘔吐得很厲害,四個姐姐都嫁出去了,照顧婆婆的事情我這個兒媳婦自然責無旁貸。我的胃口特別差,每次打掃完那一灘灘的嘔吐物,就會反胃得嘔吐。儘管如此,我依然沒有躲避照顧婆婆,每每看到婆婆嘔吐過後就會快手快腳的去打掃。後來婆婆看到我每次掃完後就會難受得嘔吐起來,就説什麼也不讓我再去打掃了。
婆婆是那種思想守舊的老人,在她的骨子裏那種重男輕女、親疏有別的思想特別嚴重。她的思想意識裏早就為家裏人排好號了,兒子第一、女兒第二、兒媳第三、女婿排在最後。孫字輩的話自然是孫子第一、外甥第二、孫女第三、外甥女排最後了。
我這麼説是有根據的,我懷女兒的那年四姐也懷孕了,只不過比我晚了半年。我們才結婚沒多久,公公婆婆倆就經常吵架,鬧得不可開交。大姐和最小的姐姐也都嫁在本村,就想好好勸勸婆婆,希望她不要再找公公吵架了。有一天晚上快十一點半了,也不知道是因為什麼話令婆婆傷心了,在小姐姐家又哭又鬧的,那時我已有八個月的身孕了,而且那兩天身體特別不舒服,所以十點不到就躺牀上了。身體不舒服自然是睡不着,在牀上折轉反側,折騰了一個多小時都沒能睡着,後來就聽到婆婆的哭聲。我推醒睡着的夫,夫打着手電筒,我挺着個大肚子在他的攙扶下走到小姐姐家去把婆婆勸了回來,回家後還折騰了好一會才安撫好婆婆,等我們回到房間都已是後半夜了。
我生下女兒剛滿月沒多久,四姐回家了,由於我坐月子時吃不下東西,所以家裏還剩下好幾只雞沒有吃掉,看姐姐回孃家了,就想宰一隻雞請姐姐吃飯,為她增加一點營養。晚上早早的我們就做好了飯,夫去請姐姐來我們家吃飯姐姐卻沒來,於是我又抱着女兒親自去請姐姐,誰知道婆婆卻説:“你姐懷孕了,晚上不適宜到處走。”事實上婆婆住的老房子(由於婆婆和公公吵架分居,就獨自搬到老房子去住了)距我們住的房子走路頂多也就一分鐘的光景。一聽婆婆這麼説,我心裏自然就特別難受了,於是説:“這事嘛,信則有,不信則無,這裏這麼近有什麼了?我之前懷着女兒都八個月了,而且還是晚上十一、二點,走了那麼遠去接你回家,還不是一樣安然無恙嗎?你要是不放心,等一下我們一家人來送姐姐。”聽我這麼説,姐姐抬腿想跟着我走,可是婆婆硬是不讓姐姐走,我心裏的那個委屈呀,真的無法用筆墨來形容。想起我懷孕大反應的時候,每天粒米未進,夫去買水果給我吃婆婆都干涉,我還是自己拿工資的兒媳婦,不是靠他兒子來養我的都要受這般窩囊氣,儘管她如此待我,每次買了水果回來我還是會先拿去送給她和公公後自己才吃,不是説人心換人心嗎?可我為什麼會遭到如此不公平的待遇呢?……想起這些,我不禁淚水漣漣,默默的抱着女兒回家,難過得晚飯都沒吃。
對自己兒子好那是每個老人都會做的事,但是婆婆有時候真的特別過分。
產下女兒第二年的春天的一個週末,學校放假,我們就一起帶着女兒去地裏種黃豆,收工時,夫將用來挑肥料的籮筐等農具都一肩挑起來,但是婆婆不讓,在不停的罵他,夫説那些東西很輕,他是男人拿那麼些東西一點事都沒有。可婆婆不依不饒,説我又不是公主,為什麼不讓我也拿一點。更過分的是,她硬是扯下夫肩上的東西要分一半給我拿,長期沒做農活的我,去的時候挑了那一擔肥料肩膀就已經很痛了,哪裏還會理會她這個,一把抱起女兒就跑了,留下他們母子倆在後面慢慢爭吵。
婆婆特別喜歡安排別人的生活。我們家的事情她都喜歡管,去哪家走親戚要給什麼禮品、拿多少禮金她要管,我們房間如何擺設她要管,甚至是衣服要怎麼清洗、怎麼摺疊她也要管。開始的時候我也一直在忍耐,但時間一長面對如此壓抑的生活,我快被逼瘋了。於是,我家裏的事情我再也不讓她做主了。這樣婆婆自然不高興了,於是有事沒事就找我的不是,經常和夫説這説那,偏偏夫又是一個特別愚孝的男人,因為這些事我們夫妻倆經常吵架,由於孃家捱得近,我不想讓父母知道這些,所以我儘量將這些事情對孃家人隱瞞。只是,我卻不知道,其實這些事情父母早就知道了,只是不想在這些事上計較,但是一次他們母子倆將我母親激怒了,母親聽到他們母子倆在向我咆哮,氣不過就急匆匆的跑來我們家,問我做錯了什麼事,讓他們母子倆那麼對我。其實那天的事情母親是知道的,但是婆婆卻不知道我母親已經知道事情的始末,還以為我還是會像之前那樣選擇沉默。父母來了,我再沉默的話,會讓父母都下不了台。父親吩咐夫去把他大姐請回家,等大姐回到家後,我和他們母子倆進行了一場辯論,夫本來就錯了,而包庇兒子犯錯的婆婆更是無理可依。大姐將婆婆説了一頓,將夫狠狠的罵了一頓。最後父親説了一番話來教育夫,母親臨走前對婆婆説:“嫂子,誰的孩子都是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你會心疼你的兒子,我的女兒我也一樣心疼。若是我女兒有什麼事做得不對,你可以來找我,但是請你好好待她,不要太分心。我養大的女兒我知道,她是一個講道理的人,不是一個蠻不講理的人。她之所以不和你們爭吵不是怕你們,而是不想讓我們孃家人為她擔心。她的為人全村人都知道,你對她怎麼樣你知道,我們也知道。俗話説得好家和才能萬事興,難道你就不希望他們夫妻倆過得好嗎?”
怕自己的兒女受他人的欺負應該是天下每對父母心裏都會有的擔憂,只是有的人選擇理性面對,而有的人卻選擇自私對待。若是所有的父母都能理性對待的話,我想下一代的生活會幸福美滿很多。
我本來就是一個特別討厭紛爭的人,從小到大都沒和誰起過紛爭,更何況是和自己的家人了。1998年夫在家的生意特別不好做,而我們村小學的學前班也即將合併到鎮中心小學,不想和昔日的姐妹去爭那一個位置,也不想再和婆婆繼續爭執下去,於是我們夫妻倆一起外出廣東工作,在外面一待就是十多年。或許是相距遠了,相見的機會也少了,也或許是看到旁邊鄰居家的兒媳婦對待婆婆惡劣態度的原因吧,偶爾回家過年,婆婆似乎對我的態度已經有所改變。回家後,會特別為我準備我愛吃的菜餚,也會安排夫幫我做事,讓他為我倒好洗澡水,婆婆甚至會親自為我預備好新毛巾、新拖鞋。婆婆似乎真的像媽媽了。我欣慰的想:自己辛辛苦苦的在外面賺錢給公公婆婆花,能換來婆婆的心也就值了。
然而,一個人根深蒂固的老思想哪是那麼容易就能改變的呢?!
20xx年,我再次懷孕,由於反應太厲害,夫就將我送回老家。在孃家父母的精心照顧下,我歷經長達四個多月的劇烈嘔吐的艱辛後,終於能夠每餐吃一點東西了,婆婆怕別人説他們不管我,就硬是把我拉回了家。剛開始婆婆對我還是很細心的照顧,經常噓寒問暖,沒過多久婆婆的態度又變得和以前我懷女兒的時候一樣了。我也沒在意,心想哪會有人天天那麼細心周到了,做久了總是會累的。然而,有一天這事卻讓我恍然大悟。
那天大姐從她開的店子裏回家,就抽空來看我,婆婆也在家,看我大姐來了也跑到我房間來玩。閒聊時,大姐就説:“三妹這次反應這麼厲害,而且一點辣椒都不沾,懷的一定是個兒子。”老人們重男輕女的思想一直都是很嚴重的,這我也知道,雖然我不在意,但是我知道不僅老人們在意這事,夫也很在意。誰知道大姐還沒説完,婆婆鼻子一哼,“沒有啊,這次懷的還是個女兒。”大姐問她怎麼知道,婆婆居然説她在祠廟裏為我求籤算卦了,説懷的是個女孩。大姐一點都不相信,婆婆這麼篤定我也不相信,而且前後懷兩個孩子的反應截然不同,我也很不服氣婆婆這麼説,後來大姐就把這事打電話告訴了夫,夫就找到他們家的一外甥女(夫大姑的孫女正好在鎮中心醫院做B超檢驗),於是在例行產檢時,她就為我做了詳細的檢查,確定懷的是兒子後,婆婆眉開眼笑,回家後對我的態度來了個180度轉彎。隔三差五的就讓公公去鎮上買水果回來給我吃,只可惜我卻不像懷女兒那麼能吃了,吃什麼都只是一點點。
歷經艱辛的嘔吐期後,原以為能順順利利的待產,可誰曾想還未到預產期,忽然一天晚上就發生意外情況。第二天一早,母親就陪同我去醫院,保胎到第三天,醫生説保胎失敗,需要馬上做剖腹產,否則孩子會發生意外。醫院安排第二天醫生一上班就實施手術,那天下午母親等婆婆來到醫院後,就將這事告訴婆婆,婆婆一聽就不高興了,輕輕的嘀咕了一句,“還要做剖腹產呀?”過了一會醫生將手術單拿來讓簽字,婆婆也不識字,就問醫生上面寫的什麼,醫生就耐心的解釋給婆婆聽,婆婆一聽手術不能保證孩子一定沒危險,而且也不能保證一定能產下一個健康的孩子,就不願意了,還一再的説:“女人不就是用來生孩子的嗎?怎麼現在的年輕人就連生孩子都怕疼了,還要動手術?……”醫生又耐心的和她解釋,由於懷孕嘔吐得太厲害,母體裏已經沒有足夠的營養來供養孩子,而且母體裏已經沒有多少羊水了,孩子現在缺氧,若是不做手術可能母子都會有危險。可婆婆還是堅持讓我自己把孩子生下來,同病房的人都在勸婆婆,婆婆不答應,後來外甥女也來勸她,但是婆婆還是不點頭,而且還不同意打電話通知夫,還是外甥女藉手機給我打了一個電話給夫。婆婆特別的生氣,若不是在醫院需要外甥女夫妻幫忙,我估計她會連外甥女一起怪罪。
面對如此守舊無知的婆婆,我們只能先不理會她,趁她出去的時候,我讓醫生準備明天手術,好在醫生也是熟人,而且外甥女夫妻倆也在醫院工作,外甥女婿那時正好是醫院的代理院長,一切都是他説了算,也就不用擔心這些了,和醫生説好一切後,母親就回家準備手術費去了。
第二天早上八點,醫生一上班就拿來手術單讓簽字,婆婆還是不同意。醫生看她這樣只能無奈的搖頭歎息,職責所在只好又去開具了一張自己生產若發生意外責任自負的單子讓簽字,婆婆見了就咆哮起來,“你們醫院是幹什麼吃的?我們來醫院花了那麼多的錢,你們醫院不就得負責的嗎?為什麼還要我們自己負責?……”醫生被她搞得哭笑不得,我更是被她氣得七竅生煙。就這樣一直僵持到10點多鐘大姐來到醫院,大姐一進病房門就問,“怎麼還沒做手術?”我還沒來得及回答,婆婆就氣呼呼的説:“做什麼手術?女人不就是用來生孩子的嗎?”大姐説:“你不是很想要孫子嗎?你都已經知道是個孫子了,還不讓做手術趕緊把你的孫子抱出來呀?要是你孫子發生意外了我看你怎麼辦?”婆婆吼道,“你瞎摻和什麼?醫生説做手術也不一定能保證我孫子沒事,那要是孩子有什麼事的話,她做了剖腹產就得三年後才能懷孕,到時候她都三十四了?”一聽這話,我就氣不打一處來,便硬邦邦的甩出一句話,“我不是你們家生孩子的工具,我自己有工作,沒靠你兒子養着,以後我再也不會去吃懷孕的那份苦了!”母親看婆婆這樣對我,強忍傷心,緩緩的對婆婆説:“嫂子,這可是兩條人命呀,若是大人有什麼意外的話,她爸他們怕是不好説話了。”大姐看婆婆這麼不講道理,就不再和她理論,轉過頭對我説:“不要理她,哪裏安全就往哪裏走,趕緊讓醫生安排手術吧!”大姐説完後就去辦公室找醫生安排手術。婆婆氣得夠嗆,但是為了我和孩子的生命安全,我們也顧不上她的感受了。為了不讓大姐為難,我自己在手術單上簽字將自己送上了手術枱。
好在手術很成功,孩子生下後也很健康,婆婆自然是高興得合不攏嘴。事情雖然過去了,可隔在我們婆媳之間的那道坎,儘管沒有人再提起,但是並不代表不存在。特別在我的心裏,始終無法釋懷,被婆婆當成生產孩子的工具不説,還在我生命受到危險時,不顧我的死活,這是任誰都無法輕易釋懷的。所以當兒子大一點時,在婆婆又一次傷我心時,我便不聽任何人的勸説,帶着兒子隨着夫去了廣東。兒子滿了一週歲後,婆婆讓夫將兒子送回家給他們帶,漸漸的,看在婆婆辛苦為我帶孩子的份上,我也就慢慢的將此事給淡化了。但是,我們婆媳之間的關係依然是不鹹不淡。沒有其他婆媳的爭吵,也沒有我結婚時預想的親如母女。
每每想起此事,我不禁哀歎,也許婆婆和媳婦真的不可能成為真正的母女,不可能有母女間那種親密無間的感情吧。
20xx年,因為考慮到兒子的學習與成長,我辭掉廣東的工作,帶着兒子回到老家,被應聘到鎮中心小學附設的幼兒班上課。公公婆婆能夠經常看到孫子了,自然特別開心。
一天下午,我剛放學,公公就眼含淚珠的來學校找我,説是婆婆的老毛病犯了,上午住進鎮中心醫院,剛才醫院下了病危通知,説是醫院太小,設備不齊全,要求家屬馬上轉院治療。我連忙扯上兒子跑去醫院。
來到醫院後,看到婆婆躺在牀上不停的呻吟,我知道婆婆早先的膽囊炎又犯了。看樣子婆婆特別難受,連孫子叫他都沒力氣答應,只是稍稍點了點頭。我們母子倆陪護着婆婆,公公要回家一趟。公公走後我挨着婆婆,問她哪裏難受,婆婆用很輕微的聲音艱難的告訴我,她的背和心窩特別難受,於是我倚靠在牀邊輕輕的幫她揉搓,揉了很久,婆婆説舒服多了,讓我歇歇,還説公公不會揉,一點效果都沒有,還是我的手巧一點。我也真的揉累了,手痠得都抬不起來了,於是就停歇了一會,趁停歇的時候,跑到走廊上給夫打電話,讓他趕緊請假回家,早在我們來醫院的路上,公公就告訴我已經打電話給在永州工作的大哥了,大哥説可能得晚上十點左右才能到家。直到九點半公公才從家裏返回到醫院,婆婆的狀況一直沒多大好轉,我和公公商量等大哥一回來,得趕緊帶婆婆轉醫院,那時婆婆的疼痛稍微好一點了,就一直在催促我帶兒子趕緊回學校去,孩子也很餓了,都悄悄的和我説了好幾次了。我叮囑公公一番後,就帶着兒子回學校了。
第二天一早,我打電話給公公詢問情況,接電話的是大哥,大哥説他已經幫婆婆轉醫院了,有他在不用擔心,有什麼事再電話聯繫。聽説大哥去了,我也就放心了。下午接到夫的電話,説是婆婆的病情變得更糟糕了,他們決定租車送婆婆去長沙湘雅醫院做手術,讓我先準備一萬元錢,他明天回來取。第二天夫來到學校,拿上我給預備好的錢,並且連同我的銀行卡一起帶走了。
婆婆這次在長沙治療了半個多月,我們花了兩萬多元,大哥花得更多,婆婆回家後又在家調養了大半年,身體逐漸恢復正常。或許是婆婆經歷了一次生死劫後想明白了很多,就像夫説的那樣,如果我也像她那樣不肯拿錢為她治病的話,不僅婆婆的手術會耽擱,家裏人之間還會鬧得不愉快,婆婆的心情會受到很大的影響 ,婆婆的手術也不會這麼成功。好幾次婆婆都和我説:“我都不肯做手術的,都是你哥非得讓我做手術。這次花了你們那麼多錢,孩子上大學又正是需要用錢的時候……”每次婆婆和我説起這事,都是一臉的感激和歉意。
以前逢年過節,我給錢給他們,婆婆從來不會説什麼,現在每次給錢給他們,婆婆都會推脱好半天,最後還是我硬塞給他們的。並且婆婆現在也會關心我了,家裏做點好吃的都要讓公公送到學校來給我,每次看到我身體不舒服的時候,也不會像以前那樣不聞不問,而是用她所知道的方法來幫我,還到處向人打聽怎麼做才能讓我好得快一點,關切之情溢於言表。雖然,偶爾婆婆還是會發脾氣,但是不會像以前一樣在我面前甩東西,而且過一會後就又像沒事兒一樣了。要知道以前的她,每次都得出掉心中的那口氣才會罷休。看到婆婆的這些改變,我很欣慰。
看到婆婆的改變我也想了很多,我和婆婆之間幾乎有兩代人的年齡差距,所受的教育、成長的環境、生活的習性……等諸多方面都存在巨大的差異,怎麼可能沒有矛盾,沒有摩擦呢?婆婆生長在舊社會,骨子裏那種舊思想本就很難讓我們這些年輕後輩接受,作為生長在新時代的我唯有多多忍耐與包容,方能讓我們這個家和和睦睦。
與婆婆相處了二十年,雖然我受了很多的委屈,暗地裏流了很多的淚水,但是我的真心相待終於換來婆婆改變了對我的看法。我覺得現在的我們已經有點像母女了。彼此會互相關心,互相包容。以前婆婆總是幫她兒子説話,就算是他做錯了也會一幫到底。而現在婆婆會幫我一起來教訓她兒子了,這是多麼的難能可貴呀。我知道,這是婆婆對我的認可,現在的我在婆婆的心裏已經是他們家的人了。
我用二十年的時光,二十年的真誠,二十年的忍耐,終於換來了婆婆對我的認可,終於將我們婆媳關係朝着我當初預想的方向發展,我覺得一切的委屈與付出都是值得的。我很慶幸自己的堅持與忍耐,也很感謝父母在我結婚前對我的那番叮囑,如果沒有父母的支持與理解,或許我就不可能有今天的收穫。
儘管我知道,婆婆在今後的生活中還是會讓我難受,但是我一定會繼續堅持用自己的真誠之心去化解婆婆的心結,讓婆婆能夠安享晚年,讓我們婆媳之間的母女之情能夠愈加的深厚。
人們總説,女兒是父親前世的情人,前世的分離,所以換來今生的寵愛。他們總把父愛吟做高山,把父親比作英雄,把那份愛擬作默默的。
那愛好像註定深沉,晦澀,而不易察覺。所以這首詩,註定難懂。
小時候,是調皮的,父親也總是狠心的。淚漬斑斑的我蜷縮在角落裏,不止一次地咒怨着父親這麼狠心。有一次,好像是當着父親的面,大吼,再也不認他。如今好像才知道,為什麼那一刻,他惱怒又沉默,而後又惱怒了。
那時懶得走路,總是愛趴在他的背上,一顛一顛的,就睡着了。
過了些日子,才知道,詩是那麼優美,那字句,鑽進去便不想出。
遊山玩水與他,冬天挺直的脊背是他,早起做誘人的早餐還是他。
纏,煩,膩味着他,好像是天經地義的。
藝術總是需要鑑賞的。於是,藏在文字中的情,需要命中註定的那個人去尋找。
如今,我和他真的好像不怎麼熟絡了。 兩人並排走在街上,是會尷尬的。
媽媽總埋怨我,疼愛老爸,什麼事情都不勞煩他。 其實,我好像只是習慣了,身邊是媽媽。
漸漸,媽媽説爸是她的主心骨了,大事都要他的決策。漸漸,爸是不長回家的了,記得有幾次還是酒氣熏天的。漸漸,他包的中藥是越來越多了,漸漸他好像是越來越遠了。
不久前,曾突發奇想似地撲到了他的背上,他一愣也就順勢背起了我,暖暖的,又一顛一顛的。。。。
我無法像他人一樣將父愛信手拈來地娓娓道出。因為我好像記不住和他一起的事了,就像記不太清他的臉一樣。
我想啊,如果父愛是一首詩,那麼這首一生一世縈繞着我的詩,註定要讓我,用盡一生一世,去解讀。
當我們健康快樂地享受生活的恩賜時,也許不會想到那麼一羣人,那麼一羣奔走在大醫院看病的人——對健康的渴求。
一般的小病小災,誰都不願到大醫院折騰。但凡慕名來此的人,多是不得而為之。
姐在地方住院多次不見好轉,我們建議到省城檢查治療。姐夫聽人説大醫院看病十天半月才能掛上號,沒出過門的人亦是提着豬頭摸不着廟門,心有怯意地要我帶他們去。我也是怕去醫院的,尤其是外地醫院,但事關親姐,答應是必須的。
下午四點多乘卧鋪大巴,顛顛簸簸午夜時到達西安,車上睡至東方魚肚白,打的直奔西京醫院。
那些遠道而來看病的人,好似徹夜等候在醫院門口,等大門一開,人羣流水一般湧了進去。大廳若臨近新年的自由市場熙熙攘攘,每層樓都是人滿為患。電梯像連軸轉的勤雜工,無聲地上下忙碌。各台掛號機前隊成長龍,經過的人見縫插針才能通過。電子顯示屏光影連變,各科室叫號的廣播如街頭小販的叫賣聲直入人的耳膜。如此看病場面,讓初臨之人成無頭蒼蠅。
各個診室門口,又是一列一列歪歪扭扭的長隊。人們靠牆站的、蹲的,家人扶的,操着不同的口音,小聲談論着病情。有人拿着檢查報告單出來,眉宇間是釋然後的欣喜;也有人眉頭皺成疙瘩,一臉茫然……
久站人羣湧動的過道,感覺眼前如洪水氾濫,令人頭昏眼花,似要暈了。我趕緊蹲下來,心中叫苦:這看病,不是病人都快成了病人。
穿來穿去找到化驗大廳,看顯示屏排序,九點多,姐已是第四百多名了。等候廳沒有空位,在僻背角落找了位置安頓姐坐下。旁邊坐着一個男子,頭和脖頸上戴着貌似夾板樣的固定物,痛苦的表情不可言狀,似乎能看見面部肌肉在輕微抽搐,還有心臟一起一伏跳動的脈搏。愛人貼着他的胯蹲着,雙手緊摟着丈夫的膝蓋,埋着頭。看兩人神行,可知情況嚴重。此刻的他們,希望的賭全都寄於此。也許唯一能夠些微減輕丈夫疼痛的,是妻子切身的陪護。
姐接受各種檢查,需要一週多時間。每天清早四五點起牀趕往醫院等待開門排隊……只能耐着性子等待。人一旦患了病,在醫院就變得順從而奴役。誰願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而誰心裏不焦急呢?巴不得趕緊檢查出結果,巴不得專家妙手回春,巴不得之前的擔心全是多餘……報告單上的幾個字,醫生的一句話,都關乎希望的花是迎春開放還是凌寒枯萎。來這裏的人們,都是懷揣一粒希望的種子,期待甘露降臨,衝破黑色屏障重見光明。帶着滿心期望而來,會有人帶着絕望而歸——生的路上,死亡隱隱隨行。醫院奔走幾日,耳聞目睹一些人和事,油然生出感慨和悟識。
醫院,真可謂是藍天下的另外一片世界,悲傷、痛苦、焦慮、希望、關懷……比外面的世界分明地演繹着塵世間的生老病死、悲歡離合。這是一個寒冷而温暖的世界,希望與無望並存。而人間的親情和愛,在這裏酣暢再現。悽美的畫面,告訴世人,什麼最為珍貴。
患者不分老幼、男女、貧富、尊卑,在疾病面前一樣的疼痛,一樣的接受醫療器械的冰冷殘酷。一位年輕的媽媽懷抱襁褓中的孩子,進出鉬靶室,木然的臉上掛着淚痕,時不時低頭看看懷裏的孩子。丈夫與她表情一樣黯然,一手摟着她的肩膀,一手幫她拭淚。小兩口拖着腳步走過幽長的過道,彷彿怕快了會驚動懷中的寶貝,彷彿是腳有千斤沉重。幼小的生命,哪裏知道初涉人世所面臨的苦難和父母的悲愴?
看病的人們,十有八九都是家人陪着。老少夫妻,父母子女,或並肩而行,或相攜或攙扶,或推着輪椅,看面相,便可知他們之間的關係——至真至美的親情和愛,成了醫院一道靚麗的風景。
醫院周邊公寓樓,差不多都是外地看病的人留宿的寓所。每趟電梯擁擠,有時幾趟才能乘坐得上。我們就宿住在離醫院不遠處的公寓樓。一到晚上,四五個房間住滿,洗漱遇見,即使陌生也互打招呼,也會有人串門閒聊幾句。大家最關心的話題,還是病情。
隔壁是一個農村大媽,矮墩墩的胖,做過心臟支架手術。她性格開朗,講自己的病情就像講有趣的故事,高喉嚨大嗓門,説話間不住地爽朗笑出聲來。同她一起住的女子,我見温和孝順以為是她女兒,沒想到是兒媳。大媽説他只有兩個兒子,都已成家,兒子媳婦十分關心體貼她。這次看病複查她本不願來,是大媳婦逼她來的,臨行前還給她幾千塊錢,小媳婦負責陪她。等複查完了,媳婦要帶她去陝南看打工的兒子。大媽説起媳婦,滿臉洋溢着幸福和滿足。我對她媳婦心生敬意。心想:人性的閃光,與地位確實沒有任何關係。
大媽還講到她的病友。一位換心臟的年輕女人,每天把自己打扮得光鮮照人,出去時非要化粧塗上口紅,她不把自己當病人看。旁人費解,問她哪來的心境打扮自己,她説心境是自己給自己的,她不願自己病歪歪的樣子給人看,她要好好活着,等兒子長大成家再死才心無遺憾……我想來那女人一定是個美麗的女人。
姐的最後一項檢查是做心臟磁共振,這是決定性的一項檢查。
和姐一同進注射室的也是一名農村婦女,她略顯笨拙,且神經兮兮的。陪她的兒子是瘦小的小青年,穿着非主流,頭頂後扎着小辮子,兔子尾巴似的;後腦勺颳得光禿禿。母子倆都是一副奇葩樣。而在接受注射和後來的檢查中,小青年表現得十分可愛。他對母親極具耐心,幫母親柔聲解釋大夫的問話,積極配合大夫幫母親挽衣袖、填單子;進磁共振室時,母親害怕,他笑眯眯地小聲安慰母親,穿了防護衣陪母親一同進去……他頭頂的兔子尾巴小辮,再不覺得那麼另類,倒是萌萌的可愛。
八九天本命於醫院,所幸姐沒有大事,一顆久懸心上的石頭終於落地。大夫一再強調心態很重要,長期吃藥維持保養,不會有大問題。我説不清姐以後能否調整好心態,但至少看得出,她聽了大夫的話很欣喜。
我們迫不及待回家,改變了返回線路,乘坐火車而歸。
列車在青山綠水間穿行,窗外天高雲淡,草木飛快地向後閃過。車內,人們安然而坐,或看外面風景,或吃零食水果,或閉目養神。姐坐在我和姐夫中間,目光從容,從未有過的平靜和坦然。對面有對年輕情侶,頭擠一起呢喃、喜笑……一陣汽笛聲,讓我振作而歡愉。我忽然想到:還有什麼比健康、平安地活着更好?在人生的列車上,只要滿載親情和愛,即使前路坎坷、充滿風雨,亦能抵達美好的終點。
我一直夢想着能夠去海對面那個神奇的國度。
忽然有一天,朋友用滿是薄霧的雙眼温柔地問我,你去那裏幹什麼呀,然後我的笑容就僵在了那蒼白的空氣裏。
也許吧,我只是想去流浪,坐在火車上。
人的一生就像一條貫穿大江南北的漫長鐵路,一條軌道裝載了讓自己愛得如痴如醉卻又恨得咬牙切齒的陳年舊事,另外一條延續了遙不可及卻又格外直切的璀璨未來,而中間密密麻麻的枕木更是包容了生活中酸甜苦辣細心交織在一起的幸福鎖碎。
我曾經幻想着自己能夠背一個很大很大的背囊,裏面裝滿了包括小枕頭在內的所有小物品就上路。
有人説,沒有安全感的人都是這樣的,帶着所有的舊物與回憶轉移。
也許有一天,在我的臉上也會留下讓自己曾經羨慕的長期離羣所居後流浪生活的痕跡。
我是一個不能在一個地方呆太久的人,所以註定我的人生會變成一次漫無邊際的旅途。可是我卻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夠做到,隨時地停留,隨時地消失。
當我第一次坐上長長的火車,由南方温曖而帶有濕氣的陽光下進入到寒冷而乾燥且總會在悠閒午後颳起滿天黃沙的北方時,我就愛上了流浪,然後我就覺得自己會在某年某月某日的某個黃昏消失在某個遙遠的小城鎮裏。
流浪的人註定是孤獨的,太多太多的人只會徒增傷感。
暮色四合,我就會用藍藍的牀單裹住自己,蜷縮在自己温曖的牀上,聽歌聽到天亮,彷彿嬰兒在子宮裏的休息狀態。離開愛情後,我突然有了自己獨有的睡眠方式。
我喜歡潔淨而又簡單的生活,如果我能有一座屬於自己的房子,有一個自己賴以生存的小温牀,在一個人的陌生城市裏,我就會有夢中浪漫的旅途,我就不再會在人潮湧動的十字街頭仍感到孤寂無比。
有人説,一個男人要想讓自己慢慢變得快樂起來,就要離開生活的起源,離開痛苦的根基,流浪是最好的歸宿,像一條河一樣,永不停息,最終流入大海。
我要的流浪,要麼是徹底地空缺,要麼直到漫溢,我與生俱來地傾向這種狀態,沒有極端就沒有終點。
這個冬天,我愛上了白色。聽別人説,喜歡白色的人是有自信的,自信到旁若無人,這種人擁有許多常人無法企及的幸福。我一無所有也一無所求,我之所以喜歡白色,只是想讓自己看起來明亮一點,而不是一如既往的沉悶。畢竟快樂是可以分享的,憂傷則不。
朋友問我喜歡流浪是不是因為她,我搖頭後又茫茫然地點頭。我只想把她放逐到離自己很遙遠的城市裏的同時,也把自己放逐到離她很遙遠的城市裏。我只想讓自己的生活變成異鄉的漂泊,一個城市又一個城市,一年又一年,一月又一月,一日又一日,還有漫長漫長的孤獨。
這個冬天,在某些漆黑的夜晚,我的眼淚總是會莫名其妙地流下來,這眼淚與我流離失所的愛情無關,也與那些漆黑寒冷無比的夜晚無關。大概很久以前我就這樣了,總是會在輕而易舉之間就超脱身邊的處境,然後進入一些茫茫不着邊際的寂寞裏。
我常常會忘記別人對我説了些什麼,我只記得別人對我説些什麼的某些時刻裏我所面對的周圍的氣味和聲音。
朋友説,我很容易走神。
當我第一次知道有流浪這個詞後,我就一直在想,我要去流浪,我要去流浪,然後我就會激動得渾身顫抖徹夜難眠。
我不習慣和別人沒有距離地相處,也許是他們在無意間離我太近了吧,逼得我想後退。
這個冬天,我開始不想和朋友説很多的話,因為一天我突然看見了這樣一句話,語言是無法穿越時空的,只有痛苦才能飛過一切永恆。我想,我極少的語言大概能驅使我的痛苦和寂寞如流水一般,從手指間悄悄地滑落,消失掉,不再有吧。可上帝並沒有幫我,它們不僅沒有消失掉,而且還在我的血液裏一直歡快地歌唱。現在,除了服從命運,我無能為力,如同我與生俱來的孤獨,註定我有很多東西永遠無法穿越,註定我要向許多世俗的煩惱妥協,儘管我一點也不樂意。
一些人親近了,一些人疏遠甚至隔絕了。我的生活圈就那麼大,有人要進來,有人就會離開。
朋友告訴我,那些曾經在你生命中出現後又消失的人,其實就是天使,他們有些帶給你幸福,有些帶給你快樂,有些教會你成長,有些讓你懂得怎麼去愛。
所以我就想,她或許就是我生命中的天使吧,因為自從離開了她以後,我就在想,以後,我一定不要再任性,一定不要再讓愛自己的人為自己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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