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鄉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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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多年沒有回去過老家了,今兒帶上老婆、孩子,終於見到了久別的故鄉。

回到家鄉散文

記憶中的木板老房子已經不復存在。偌大的院落空蕩蕩沒有了。只剩下隔壁老輩子和父母家一樓一底兩棟小樓房。父母說以前的鄰居走的走遷的遷。當年熱鬧的小院,只剩下些記憶的影子,物是人非。

與父母一番東家長西家短後,趁老婆孩子與家人嘮叨玩耍,便悄悄溜出了門。沿村子轉悠起來,總想找回一些久遠的記憶。

門前那條彎彎的小河還在,只是沒有了原來的清澈。雜草和垃圾堵滿了河面,竟無人清理。童年的小河完全不是這樣。河面很寬敞,清亮的水甚至看得見水底的魚兒。記得當年和小夥伴們經常到河邊捉螃蟹,釣魚蝦,熱天光著屁股趁洗澡的間隙,也要去摸一會魚鰍、黃鱔。即使挨父母一頓“黃荊條”(家鄉一種灌木枝條)揍,也在所不惜。最難忘的是那次二狗差點被水淹死,幸虧大牛水性好,嗆了幾口水,算是把二狗拖上了岸……從此大人們有了現身教材,諄諄教導下,邀約下河洗澡的次數少了許多。聽說二狗現在已經在城裡混成了老闆,大牛在他那裡打工呢!真是時光匆匆啊!望著屋前的小河,回憶兒時的夥伴,竟有些依戀和感傷……

繞開小河,走上村頭那條小公路。以前是沒有公路的,記得以前搬運東西,用得最多的是“雞公車”。在小路上用根皮帶套在肩膀上推著走,挺管用的。當年我家也有一輛“雞公車”,老爸是老“打石匠”。經常幫人打石頭,推石頭。東家修房子安地基石,西家修墓地推石頭,總少不了老爸。有兩回做“包工”的(就是與主人家說好多少錢全攬下來做),父親也叫上我幫忙,我在“雞公車”前面系根繩子拉,老爸在後面推。我也曾深一腳淺一腳,掌握不好輕重平衡,甩倒個幾次,遭老爸一頓好罵。現在回想起來,也明白了老爸當年為掙錢養一家幾口的不易。這些年,老爸一直喊腰疼,也大概是當年落下的病根吧!

空蕩蕩的公路上,居然沒有看見一個人。也是,年輕人都去城裡打工了。除逢年過節回家看看父母小孩,平時也難得回家了。村頭也只剩一些老人小孩了。聽父母說,隊上他們那一批年紀的,已經“走”(去世)了好幾個:張大爺、李么爸、都舅公、大表叔……陳老頭死的最慘,死在家裡幾天,才被人發現。還全靠了栓在他家院壩的大黃狗叫喚,才引起過路人注意……

我的.心忽然有些淒涼,農村有多少老人需要年輕人照料啊?可他們還是願意讓年輕人到城裡去打工,幫他們看著孩子,守著家當,默默地幹著農活,這本該屬於他們休息的年齡……一陣微風吹過,稀稀疏疏的田地裡。傳來一陣“唏啦”的聲響,田埂上幾根佇立的電杆,默默地,風雨之後,忍受著他們的孤獨。

我沿著公路,繼續往前走。許多的土座瓦蓋老房早已不見,公路邊修起了一幢幢新樓。這些外出的年輕打工者們,把掙得的、攢下的汗水錢,爭先恐後地拿回來修起漂亮的小洋樓,一家比一家氣派。聽到人家讚賞的話語,看到人家羨慕的目光,臉上便充滿了自豪,心裡有著無限的滿足。儘管他們並沒有怎麼住,很快又外出打工了。

“汪汪……汪……”路邊的房子裡,一條大花狗對著我狂吼。我畏縮著,有些膽怯,不敢前進。遲疑間,我看見一個腦袋從門縫裡探了出來,愣愣地把我盯著,那不是劉表嬸嗎?儘管歲月的滄桑已在她臉上鑲滿了皺紋。

“啊——表嬸娘!”我趕緊向她打招呼。

“您是?”劉表嬸居然沒有認出我來。

“我是‘蚊子’啊。”(我的小名)

“啊……?哦哦哦……‘蚊子’!”她認出了我。趕緊把門拉開,露出瘦弱的身子,佝僂著背,蹣跚著迎了出來。

“哎喲,‘蚊子’!您發財啦?當老闆嘍!”

“沒有,您說啥呢……”我有些臉紅。記憶中的劉表嬸是一個很好的人,當年隊上是數得著的能幹漂亮媳婦。她家的菜種得特別好,啥冬瓜、南瓜、苦瓜、絲瓜,姜豆、茄子,少不了東家送西家送。我們也曾吃過她不少菜呢!

“表嬸娘,您一個人在家啊?”

“你表叔去年‘走’了,小胖接我到城裡去住了一段時間,我不習慣,犟著回來了。”(小胖是她的兒子)

“哦!小英呢?”她的大女,也是我兒時的玩伴、同學和小學的同桌。

“她啊?自從那年被拐去外省,便沒了音訊,也不知是死是活……”表嬸娘突然有些哽咽,眼角溼潤起來。

我一下子覺得自己問錯了話,竟不知怎麼安慰她。趕緊從包裡摸出兩百元錢。

“表嬸娘,您別難過,也許哪一天小英她就回來了呢!這兩百元錢您買點水果,我回來得急,也沒買啥東西……”

“要不得……”表嬸娘推遲著。

“您拿著,莫嫌棄……您好好休息!我去那邊轉轉”說完我急忙離開。

小英當年放牛、割草總要叫上我。那時她個頭比我高,她牽著牛上坡,我總是遠遠地跟在後面,我怕她家的大水牛踢著我。她總在前面喊著:“蚊子,膽小鬼,快點!”

而我,也總是在偷了哪家樹上的水果,刨了誰家地裡的花生時,不忘悄悄地給她留一份。

上學的時候,我們一直同桌。我學習比她好一點,經常我題算完了,看著她還在冥思苦想。讓她抄我的作業,但她就是不。

後來我上中學了,小英卻失學了。我們見面的時候漸漸少了,偶爾回家碰見,她也好像故意躲著我。小英已是大姑娘了。

再後來,小英去城裡打工了。聽說一次去勞務市場找工,被人拐騙到外省了,從此沒了音訊……我心裡竟也湧起一股說不出的滋味。

繞村子轉了一圈,許多記憶已漸漸模糊。唯有村頭的幾棵老樹依然健在,他們畢挺地站在那裡,長年累月,經受著風霜雨雪,儘管全身傷痕累累,有的老皮已經脫落。但他們一直紮根在那裡,守望著村口,不怕孤獨,不怨寂寞,默默地守著……

我本想再爬上小山坡,看看山坡上的風景。可上山的小路已密密麻麻長滿了雜草,以前的小路已難得辨認。而這時,老婆、孩子他們也跟著找來了。我索性帶他們一起爬那小山,雖然爬起來有些困難,他們嬉笑著,尖叫著,手腳甚至被藤蔓荊棘刮傷,但他們卻很興奮。走慣了城裡的大路,卻似乎更願意體驗攀爬山坡小路的精彩。我趁機教育起孩子來,給他們講少年時代發生在山坡的一個個故事……

在家小住了幾天後,老婆孩子的新鮮好奇感過了,他們都嚷著要回城了。在我的一再拖延下,終於決定明天離開家鄉。

天還沒有亮,父母便早早起了床。家裡的花生、核桃、紅薯粉……裝了一袋又一袋,我再三讓父母別拿太多,他們卻不聽,總說這些東西城裡沒有。還跑到雞棚去抓了一隻最大的公雞綁上腳,說城裡的雞沒有自家養的好吃。唉!父母就是這樣……他們把東西給扛到公路上,放進汽車尾箱裡。總是不放心地叮囑這叮囑那:路上慢點啊,東西莫忘了啊,到了打電話啊……

我們馬上要離開村子了,汽車開始啟動,孩子歡呼著……

透過車窗,我看到父母瘦小的身影,他們揮舞著粗糙的手,目送著自己的兒子、孫子,目光中充滿了不捨……我的眼睛模糊了……

車子漸行漸遠,唉!什麼時候?能再回我的故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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